傻娘(三)

母亲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奶奶就牵着她在村里溜达。奶奶见了村里的那些小媳妇们都打招呼。

“中啊,俺婶这肚子也大了,秀英奶奶,恁可真享福了。”爱玲嫂子依着一截土坯墙一边织毛衣一边跟奶奶说话。

“享福了。”奶奶的脸上乐开了花。

母亲仍是呵呵的乐着。

“是啊,秀英奶奶,啥时候生啊。”翠平嫂子走过来,拍了拍鞋上的雪。对奶奶说。

“呵呵。”奶奶也顾不上说话了,看着母亲就是一直的乐着。

“傻子,傻子。”

“哦,傻子,傻子。”

“哦,傻子,呵呵呵呵”一群三岁的小孩一边打雪仗一边笑话母亲。

“去,回家让恁妈打你。”奶奶拉着母亲就往回走,她也不生气,仍是笑着。

“军锋,小周,上村口玩去。“翠平嫂子轰走了那群孩子。

我很小的时候穿过两双草鞋,父亲说那是母亲怀孕的时候编的。我问父亲怎么编,父亲说当时母亲用手指着木头比划着让他用锯片锯出鞋底样子。父亲锯出了一家四口人的鞋底,足有五公分厚,我问怎么那么厚,父亲说草鞋是冬天穿踩雪地的,布鞋能踩雪吗?

父亲说母亲还让父亲给肚子中的我多距一副。然后母亲找到牛毛樱子(一种稻草,很长的穗,编在一起很结实,而且没有缝隙,是编草鞋用的材料。)找来锥子在木头鞋底上转圈钻了50个小眼,然后把樱子塞进去连成条,再然后就是一点一点的像渔网似的按照脚的形状来边草鞋。编好之后,脚底放一些麦秸秆,穿上很暖和。

母亲很熟练,三天就编好了五双草鞋。

父亲说,村里别人家也有编草鞋的,但是都没有母亲编的好,她编的草鞋穿在脚上很舒服,而且走雪地既不怕雪湿了鞋,也不怕像布鞋一样走在雪地里鞋底粘起厚厚的雪。

1959年夏天,大饥荒开始了,庄稼地里一点收成都没有。

奶奶靠着两个缸里的苞谷面维持大家的生计。这个时候母亲是最需要营养的。奶奶就用仅剩下的一点白面掺着苞谷面和成稀饭煮给母亲吃。

奶奶说等我出生后,就把牛杀了,给母亲和我吃。

有一天夜里,新房叔来敲门。父亲穿衣起来,打开门,把新房迎进屋。

“谁啊?”奶奶在东屋问。

“婶……”新房叔走进奶奶房间,哭着“扑通”一下跪在奶奶的床边,“婶,俺爹走了……”

“咋回事?”奶奶赶紧坐起来,“新房啊,你起来。”奶奶就赶紧穿衣服。

父亲在新房叔后面,就把他扶了起来:“新房,俺二大爷咋了?”

“青山哥,俺爹,俺爹他喝药了。”

“啊……”奶奶和父亲一下愣住了。这时就听见有人哭,父亲回头一看,不知母亲什么时候也起来走了过来。

这是父亲和奶奶第一次看到母亲有别的表情。

“春花,不哭啊。”奶奶走过扶着母亲,转身对新房说,“孩啊,别难受。”奶奶的泪已经流了下来。

“春花,你搁家,看家,我跟娘去看看。”父亲把母亲搀到西屋。

母亲第一次摇头。

“听话,啊,那场面你看了不合适。”

母亲又使劲摇了摇头。

“娘,春花要跟着去。”父亲边说就边往堂屋走。

“春花,不合适,你还大肚子呢。”

母亲摇了摇头,紧紧的拽着父亲的胳膊。奶奶说:“中,那就去吧,一会你别进屋。”

母亲呵呵的笑了。

父亲拿起那件军大衣给母亲穿上。跟奶奶和新房叔走出院子。

一行四人刚走到二爷家大门口,在院墙外就听见堂屋内的哭声。母亲紧紧抓住父亲的胳膊,父亲摸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就那样对父亲笑着。

院子里地面上铺着一张很大的塑料布,正中间搭建着一顶灵棚,用竹竿编好四条腿和棚上的支架,然后用黑布整体幔下来。灵棚中间是一张八仙桌,上面摆着二爷的供品,那年月没有吃的,就从后山上摘了些野菜和一些能吃的草摆在碗里。八仙桌后面有两个纸人,老辈说这是到下面伺候二爷的。

纸人背对着堂屋门口。

奶奶和父亲绕过灵棚走到堂屋门口,灵芝姑(二爷的女儿)和秋叶婶(新房叔的媳妇)搂着二蛋(我的哥哥,新房叔的儿子。)跪在二爷的棺材前烧纸,二爷的遗像就放在棺材的前面。

“爹啊,恁咋就走了啊。”灵芝姑一边哭一边往老盆里塞着烧纸。

“哥啊,恁咋走了,咋回事啊?妮。”奶奶扑通就跪在二爷的遗像前哭了起来。

“婶啊,俺爹是喝药走的啊。”

“哥啊,恁咋那想不开啊,撇下孩子孙子咋办啊。”奶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婶啊,家里没吃滴,俺爹不想拖累俺们啊。”

“哥啊,恁咋那想不开啊……”

“呜呜呜……”几个女人就那样撕心裂肺的哭着。

父亲拉着母亲跪下,给二爷磕头。父亲拉母亲跪的时候,她呵呵的笑着往后躲,父亲说:“春花,给二大爷磕个头吧。”

父亲拉着她跪下,她看着父亲磕头,她也学着磕头。磕完头,新房叔把父亲和母亲扶起来,父亲坐在一边和新房叔说话,母亲就紧挨着父亲坐下。

邻居们基本都到齐了,忙着整理灵棚,收拾灶屋和院子。

父亲卷了个烟卷递给新房叔:“新房,俺二大爷咋回事啊。”

“哎……,白提了,我跟秋叶上后山摘草去了,哪知道这事啊。”

“那咋能喝药啊。”

“谁知道老头咋想不开啊,前几天还说棺材时间长了,没有柴禾就劈了烧锅。”

“喝的啥药啊?”

“能有啥,敌敌畏。二蛋上后山找我去了,说他也喝药了。俺两口子就赶紧跑,到家就中了,恁二大爷都咽气了,脚底下有个“敌敌畏”空瓶子。新房叔使劲吸了一口烟,“也怪了,这老头从哪把这药翻出来了,我都藏地窖里了。”

“中了,你也白难受了。二大爷走了,恁还有一家人得活啊。”

“你说,恁二大爷,这不是更难受吗!”新房叔难受的摇了摇头,“婶啊,白哭咧,再哭他不也听不见了吗?你再哭出来个病咋弄啊,起来吧。”走过把奶奶搀起来。

母亲扶着父亲的胳膊,脸上没有了表情,但是有泪水从脸上流下来,父亲给她擦了泪水。

父亲心里也难受,二爷说喝药就喝药了,就是为了给家里省口吃食。这往后就得新房叔管这个家了。

奶奶就留在了二爷家里帮忙扯孝布,缝孝帽,晚上就给二爷守灵,父亲带着母亲回家休息。

父亲说,二爷出殡的时候已经很不错了,至少他还有口棺材板,那几年饿死的,病死的都没有棺材板,家里人弄张凉席一裹,找几个人在自家地里挖个坑就算埋了。有的压根就没有家人了,也没有人收拾,后来父亲听说还有人吃人的事。

出殡的那天,父亲戴着孝帽扎着孝布从里屋出来,拿出一块孝布蒙在母亲的头上,跟着十一点多,挖墓的十多人回来了,吃了几口菜和一些麸子饼,然后就戴上孝帽把二爷的棺材从堂屋里抬出来。捆在两根很粗的椽木上,然后用绳捆好,搭起撬棒就抬在肩上就准备走。

抬重的是八个人,都是村里结过婚的汉子,一头四个,还有八个是替换,轮换着抬。村里凡是比二爷辈小的女人都蒙上孝布,比二爷辈分小的男人都戴上孝帽,直系亲属就戴上孝帽然后扎上孝布。

“嗙……”新房叔摔碎了二爷的老盆,然后抱着二爷的遗像领着大家伙往墓地走去。

“起重……”喊重的人喊了一句,抬我二爷的那些汉子抬起腰,手搭肩跟着新房叔走。

母亲跟在父亲身边,一路听着上亲人的哭泣声,她也在哭,但是哭着哭着就笑了,然后继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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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娘(二)

母亲真的很漂亮。

父亲说,奶奶看到母亲漂亮的脸蛋时,哭了,泪流的满脸都是,最后哭的一把鼻子一把泪的。第二天左邻右舍来看母亲的时候还说我奶奶,这么好的事头天晚上哭啥啊。奶奶当时又是一顿哭泣。

奶奶让她和自己躺一个被窝,父亲当晚还睡在牛棚。

第二天一早母亲早早就起来了,去院子里抱柴禾去灶屋帮助奶奶烧锅。奶奶让父亲把西屋收拾干净,说回头事成了让母亲和父亲睡到西屋里,不能再睡到牛棚。

母亲一直对着奶奶笑,呵呵的笑。

奶奶满意的笑着,说:“好孩子,吃饭吧。”

   “呵呵,呵呵。”母亲仍是冲奶奶笑着。

奶奶也冲她笑着,给她拿馍,夹咸菜(自己家腌的萝卜条子),她呵呵的笑着给父亲夹菜,看到父亲喝完一碗稀饭,就赶紧站起来夺过碗就去盛饭。

父亲说,母亲去灶台盛饭的时候,奶奶看着她又流泪了。后来奶奶告诉父亲,咱家屈了她了。

吃完早饭,母亲就赶紧收拾碗筷,刷碗刷锅。然后学着父亲的样子抓着稻草塞到牛槽里,然后从旁边的桶里舀点水,从袋子里舀点料出来,在牛槽里拌着稻草。

父亲说:“我来,你歇着吧。”

    母亲仍旧是笑呵呵的看着父亲。

   “去吧,歇着去吧。”父亲笑了笑。

她仍是在父亲后面跟着,父亲做什么她都去帮忙。邻近晌午的时候,院子里已经被两人收拾干净了。

这时候院子里来了好多人,按辈分是我们村我应该叫婶和嫂子的。基本上都来了。热热闹闹就进了院子。母亲吓得赶紧跑回屋里,躲在奶奶的房间。

   “秀英婶子。”

   “秀英奶奶。”

   “哎。”奶奶擦着手从灶屋走了出来,“咋这么闲啊,你们都来了。”

   “来看看我嫂子啊,这回俺青山哥带劲了吧。”许朵(按辈分,我叫婶子)

   “搁哪儿咧,青山大,领出来看看啊。清早上搁俺家院子就看见俩人了。”李二英(按辈分,我叫嫂子)

众人七嘴八舌的应和着。

   “青山,人呢。”

   “进屋了。”

   “他兄弟媳妇,都进屋啊。”奶奶笑呵呵的张罗着大家进屋。

   “俺就是看一眼,给恁做晌午饭来了。”二英嫂子说。

   “青山,叫出来吧。”奶奶说。

父亲把母亲从东屋里领出来,她的衣服被奶奶洗了,穿着奶奶的棉袄有些不协调,但依旧是很好看。

父亲说:“别怕,这是咱村里的,来帮着做饭的。”

母亲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有听懂,就呵呵的乐着。

   “好看,中,秀英婶子,这会你享福了啊。”朵婶说。

   “是啊,享福了啊。”奶奶很高兴。

   “就是这,好像有点问题。”朵婶转过身指着自己的头小声的给奶奶说。

   “那也是俺家青山屈了人家啊。”奶奶的声音很低。

   “做饭去,做饭去。”

众人张罗着做饭,母亲也笑呵呵的去帮忙,当我这些婶子嫂子逗她的时候,她仍是呵呵的乐着。

晌午饭做好了,他们就都散了。

后来,我第一次从县里回来的时候问父亲当年给我讲这段是什么意思,父亲说,在我们村,如果有人要是娶媳妇了,媳妇到家的当天,是要摆席的。如果家里没有钱,是贱年(收成不好)呢,媳妇到家的时候,村里已经过门的那些小媳妇们都要从自己家拿点东西到这家庆贺,并帮助他们做好晌午饭,这就是承认他们已经结为夫妻了,吃到席了。我还笑着说父亲,那这样就算承认你和母亲了?

父亲说,当天下午奶奶领着他俩到雪峰家,找到雪峰的爹——志良,村里当官的,让他给写个证明。写证明的时候由于不知道母亲的名字,奶奶就让志良帮着取个名字,好听的。志良想了半天说,夜黑来的,春天这是,后山的桃花快开了,要不就叫春花吧。

父亲说,奶奶很高兴,拉着母亲的手说,春花,以后啊,你叫春花是我的好儿媳妇。母亲仍是呵呵的乐。

父亲和母亲就这样就算结婚了,住进了西屋里。

母亲很孝顺,整天忙着干活,洗衣服,做饭。

奶奶对她真的不错,婆媳之间相处的很好。

但是母亲仍旧只会叫父亲的名字,仍是笑呵呵的乐着。

1958冬天,母亲怀孕了,最开心的是奶奶。奶奶不让她做太多的活,甚至是不让她干活,洗衣做饭等,奶奶几乎全包了。就是让她好好养身子。

这天晚上,外面下着雪,母亲早早躺下了,奶奶让父亲提前暖好的被窝,怕她冷着。

奶奶告诉父亲:“你们结婚后我一直想着抱孙子,逢初一十五我都烧香。”

   “娘,你咋那老迷信呢。”父亲卷起一根烟杆,点着。

   “就你好,有文化,还不是回来种地,还不如你爹呢。”奶奶有些不高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哎,我也说不清楚咧。”

   “说不清楚就不说了,给恁爹烧香去,告诉老头子,让他知道他要当爷爷了。”

父亲点着三根香,插在爷爷灵位前的香炉里,跪在地上说:“爹,春花怀孕了,恁要抱孙子了,恁要当爷爷了。”

父亲在爷爷的灵位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奶奶在一边偷偷的抹眼泪。

   “娘,恁咋又哭咧。”

奶奶没有回答父亲,而是自顾自的说:“你个死老头子,你咋就走这么早,春花怀孕了,你没福气啊。”

顿了顿奶奶又说:“老头子,你得保佑春花好好的啊,生个大胖小子。”

我记得父亲在家教我念书的时候我问父亲爷爷是怎么去世的,父亲说的很简单,就说爷爷是民兵连连长,训练的时候,一个民兵把拉了弦的手榴弹扔到了头上方,结果掉在身边了,爷爷看到后,扑倒那个民兵身上,把他扑倒,护着他,爷爷就牺牲了,那个民兵只是受了点伤。

我问父亲:“爹,俺爷打过仗吗?”

父亲说,他小,不知道,记住的有一次,大年初一,鬼子兵从我们镇的西城门攻进来,爷爷跟另外两个村民迎接鬼子进村,因为鬼子给咱发粮食。后来鬼子开坦克来把城门炸了,爷爷对鬼子“有功”,被共产党的八路军处死了。

再后来记得有几次清明的时候学校老师偷偷组织去给爷爷那几座坟扫过墓。

现在还在。

我问爹,爷爷迎接鬼子进村,那是汉奸咧,为啥学校还要给他们扫墓?

父亲说,学校老师都是那个村的,当年要不是鬼子发粮,他们祖辈就都饿死了。

我似懂非懂的了解了爷爷的事情。

因为我对爷爷完全没有印象。所有的印象只存在于爷爷的遗像内。

第二天上午,奶奶把父亲从西屋叫出来,说:“青山啊,你拿票去多换点苞谷面。”

   “换恁多弄啥啊?”

   “这不今年收成不好吗?春花现在大着肚子,多换点咱存起来。”

   “好吧。”

父亲到合作社去换苞谷面,雪峰就问他:“换多少?”

   “200斤。”

雪峰吃了一惊:“换恁多?”

   “这不春花怀孕了吗?恁奶,说给春花多做点好吃地。”

   “白面要不?”雪峰问父亲。

   “嗯,来十斤白面。”

   “中。”

父亲拉着架子车回家,母亲看见后慌忙上去要帮忙推车。父亲笑了笑:“你别动,回屋里歇着吧。”

   “青山。”母亲叫了一声父亲的名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父亲愣住了,没想到这个傻婆娘竟然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去吧,回屋吧,我拉得动。”

   “娘,我换回来了。”父亲前后搬了三袋子苞谷面进灶屋,倒进奶奶早就准备好的缸里。

   “中,用塑料布盖着。”奶奶拿过一块塑料布蒙在缸沿上,然后盖上缸盖。

   “娘,你看这个。”父亲拿出白面递给奶奶,母亲在灶台前一边往里塞柴禾一边冲他们笑。

   “中,给春花他娘俩留着。”奶奶转过头,“春花,给嫩娘俩做好吃的,中不。”

母亲依旧是呵呵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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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娘(一)

我在梦中曾多次回到那个地方。那里是我的故乡,我每年都回去两次,去给我的母亲上坟,再回家看看年迈的父亲。

父亲总是拄着拐杖坐在门口的土坷垃堆上对着村口望。

每次望见我出现,父亲都是激动的站起来,一路小跑到我跟前,从自行车梁上抱下春停,说:“妮啊,想爷不?”

每次见面都是这句话,每次抱着春停的手势也越来越紧。

春婷确实很想爷爷,每次总回答说:“嗯,想俺爷咧。”然后亲一下父亲的脸。

然后爸笑嘻嘻的说:“中,好妮,爷爷给你弄糖茶荷包蛋去。”然后就抱着春婷步子一颤一颤的进院里。在我记忆中,我上初中后,家中凡是来客了家里才舍得和点白面蒸点面条,然后沏碗糖茶。再后来就是在糖茶里面放俩煮好的鸡蛋。

我对爸说:“爹,跟我去县里吧,近,你啥时候想回来,我啥时候都送恁回来。”

父亲看着院子中的两颗大槐树说:“老了,就不愿意动活了。树叶总得落到树根底下。万一老了回不来咋办啊。”

父亲又说:“恁娘也搁家呢,我不能撇下她。”

我走进屋看着妈的灵位,我管不住自己的泪水往下流。

我离开家好几年了,但是对家里的印象一点没变。

一排排的砖瓦房子,东西两间屋子中间夹着一间堂屋,对着的左边是灶屋,右边是厕所,挨着厕所有一口水井。然后被院墙包起来。

有些人家还是土坯墙,房顶上长着一些杂草,风一吹就随风摇头。大门在那个年代基本上都是木栅栏,院墙是用泥巴垒起来的,等再大点了,我就能扒着院墙踮着脚看见院子里纺绳的奶奶。

在还没有我的那个年代,某一天晚上,奶奶正点着煤油灯在灶屋做饭,我的父亲在牛棚里喂牛。

奶奶和好玉米糊糊,掀开锅盖,把篦子上热透的玉米饼子拿出来放在馍筐里,冲外面喊我父亲:“青山啊,喝汤了。”

“娘,你先喝吧,料不够了,我上村头俺二大爷家借点去,明个去雪峰打面房拿麸子换点,回来还给他。”

“青山,白弄了,喝汤吧,一小会凉了,天冷。”

“中,那我明个去雪峰那换去。”

“顺便去买点苞谷面,缸里没有了。”

“中。”

小的时候我还见过那种粮票:红色的,很小,上面有合作社的章,还印着‘河南省流动粮票’中间写着‘一市斤二两’‘六两’或别的多少两。

后来再长大些就没有再见到了。

吃完晚饭,父亲收拾牛棚,收拾完就在牛棚里躺下了。

说是牛棚,就是在我家院子东口挨着西屋的旁边用泥巴和草砌起来的一间小房子,往里一点是牛槽,牛就拴在牛槽后面,父亲就在牛槽前面靠门口的地方支一张床,晚上看牛。这时候新房跑过来说:“青山哥,白收拾了,走跟我出去。”

“弄啥去啊?”

“你跟我走吧。”

父亲有点莫名其妙的跟着新房走了出去:“娘,恁先睡吧,我出去会。”

“早点回来啊。”

“中。”外面有点冷,父亲把部队复员时发的那件大衣披在身上,跟新房走了出去。

新房是我二爷家的儿子,跟我父亲关系很好,那个时候家里穷,新房叔的亲事是换亲。庄稼收成不好,但那是农民唯一的收成。一年到头,眼巴巴的就看着两季的收成。我家里人少,地也少。农忙季节,割麦秋收时候父亲忙完自己家里的然后就去帮二爷。我那个婶婶就忙前忙后张罗着做饭,把玉米馍,稀饭送到地里给他们吃。

“新房,弄啥去啊?俺二大爷咧。”出了院子,父亲拉住新房叔问。

“俺爹睡了。青山哥,问你个事。”

“啥事?”

“你今年也三十了吧。”

“嗯,咋咧?”

“想找媳妇呗?”

“弄啥?黑了你叫我出来就说这个?”

“嗯,你看。”新房叔从黑影中拉过来一个女人。双手握在一起不停的搓着手,浑身有点发抖的样子。

“她是谁啊?”

“我哪知道啊,喝了汤我说过来找你呠会,从俺家院子出来,我就看见这个女的往前走,没见过,我估摸着是谁走亲戚咧。”

“瞎胡扯,哪有黑了走亲戚的。”

“你听我说完,我就从后面跟着,我心里想着跟着看着呗,万一从前面过来再出来个啥人。她一直走到你家门口,就停住咧,我走过来看看,还不赖,想着你没有老婆子,就上你牛棚找你去了。”

“你咋恁会编啊。”父亲不信。

“你看看。”新房叔双手一摊,说,“真咧,你看你老实巴交的吧,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真实地,到您家门口了,领回去呗。”

“好像她有点冷。”父亲脱下大衣给眼前的女人披上。

“那我走了,青山哥。”新房叔扭脸就走了。

父亲扶着这个女人往院里走去。

这个女人就是我的母亲,这些都是听我父亲在我记事后告诉我的,我问咋那么早告诉我啊,父亲说,你小时候天天哭着喊娘,恁奶哄着你也是一边哄一边吧嗒吧嗒掉眼泪。你上学时候您娘又回来了。我说嗯,那时候小,就知道人家的小孩笑话我,我又不喊娘了。

父亲走到院子里,张嘴就喊:“娘。”

“唉。”

“点灯。”

奶奶点着煤油灯,穿上衣服提着煤油灯来到堂屋:“这是谁哎?”

“我不知道。新房说哩她自己走过来的。”

“新房咧。”

“回家了。”

母亲穿着父亲的大衣,偎在父亲跟前,像是受惊的小鸟。当时脸上有些脏,头上有些稻草,头发蓬松着。奶奶伸手去摘母亲头上的稻草,发现母亲长相还算不错,母亲吓得往父亲身后站。

父亲轻轻的拍了拍母亲的胳膊:“别怕,这是俺娘。”

母亲战战兢兢的走出来,拽住父亲的胳膊,傻傻地望着奶奶。

奶奶笑了,流着泪对着爷爷的灵位说:“他爹啊,你可以踏实了。青山有媳妇了,青山有媳妇了。”

然后奶奶又冲外面黑漆漆的夜空说:“谢谢老天爷,谢谢老天爷。”

“娘,恁说啥咧。”父亲轻轻的拉了一把奶奶的胳膊。

“这是祖坟冒烟,你爹给你积德了啊。”奶奶笑着把脸伸到母亲面前,“孩啊,你叫啥?”

母亲愣愣的看着奶奶,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奶奶又问:“恁从哪来的啊?”

母亲仍是看着傻傻的看着奶奶不说话。

奶奶对父亲说:“不会是个傻子吧。”

“娘……”

“既然今黑进了咱王家门,不管咋样就是咱王家媳妇了,恁娘不会亏她的。”

“娘,万一她是迷路了呢。明个得送回家。”

“你。”奶奶指了指母亲,“愿意当他媳妇不?”又用手指了指父亲。

“嘿嘿嘿”没想到这个傻女人出声了,摇头晃脑。

“中,中。青山,烧点水去,给她洗洗脸,洗洗头。”奶奶扶着母亲坐在长条椅上。帮她脱去大衣。

“中,我烧水去。”

“锅里有馍,热一下,打点稀饭再,估计没吃饭呢,白饿坏了。”

“中。”

脱掉大衣,母亲里面穿着一个红色的小碎花棉袄,像是新的,但上面却有很多泥巴。

父亲把热水端到屋里,奶奶为母亲洗了洗头和脸,又找出自己的棉袄给她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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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

美国屠杀印第安的历史真相

我们国家的历史教科书和广大的网虫网文经常可以看到:美国疯狂屠杀印第安人的铁打罪证,一个又一个帖子言之凿凿地教育我们:美国原有250万印地安人;到19世纪末只剩24万人,濒临灭绝。一句话,这是美国的罪恶。但他们总结的原因又往往过于简单,说来说去,无非就是白种人的凶残,屠杀或者说种族灭绝,以及军事力量的差距而已。可惜这些宣传或说教者或是粗枝大叶或是别有用心,历史并非他们说教的那样。 

  这三条都是站不住脚的。要说凶残,印第安人的表现一点儿不比白种人差。剖开肚皮,剁下四肢,这是印第安人招待俘虏的常礼,至于剥下头皮装饰居室,就是他们的著名传统了。人类历史要真是凶残者得天下的话,恐怕就应该是印第安人去占领欧洲了。 
   
  屠杀同样属于一面之辞。人类社会对于屠杀和虐待的禁止,仅仅是近一百年来的事情,在此之前,屠杀还一直是国际交流的主要方式。欧洲人最初修建的那些定居点,包括居民、士兵、房屋等等,经常会在几年之内消失得无影无踪。在白人内讧的独立战争期间,印第安人也趁火打劫,搞了好几场大规模的屠杀。在美国独立以前,白人和红人基本上都是相互屠杀的,直到后来力量差距越拉越大,才变成了主要是白种人屠杀印第安人。用我们今天的眼光来看,白种人和印第安人都是凶手,也都是牺牲。 
   
  种族灭绝的说法更加偏激,就连我们以反帝反修为己任的历史教科书,也从不敢说上一句“白种人对印第安人施行了种族灭绝的政策”。这种说法仅仅存在于某些网虫的口号之中而已。种族灭绝和屠杀一样,也是古代敌对群体之间的常事,但在北美,无论是红人对白人的屠杀,还是白人对红人的屠杀,基本上都是由一系列长期的孤立的零散的事件构成,远远比不上蒙古人屠杀中亚人,以及张献忠屠杀四川人那样集中而且疯狂,更不用说如同清军屠杀葛尔丹部,德国屠杀犹太人那样有组织有纪律了。诚然,只要是武装部队对于无辜平民的杀害,哪怕是只杀了一个人,也一样属于是屠杀行为,但如果没有严格的组织性和目的性以及一定的规模,我以为屠杀是不能上升为种族灭绝的,不然1937年的南京人所遭遇的,早就可以称作是种族灭绝而不是大屠杀了。 
   
  军事差距也不是主要原因。我们都知道,在一切技术中,军事技术是传播最快的一种。印第安人很早就发现了欧洲武器的巨大威力,他们利用欧洲市场对于兽皮的需求,用兽皮换取了大量的武器。而印第安人一旦武装起来,结合其土生土长的天然优势,就成为北美大地上一股令人生畏的力量。红人打败白人的战例并不少见,例如1812年迪尔本堡和1813年乔治堡的守军,都在印第安人手下全军覆没,至于他们扫荡的白人民兵,那就更加数不胜数了。况且火力上的差距,还可以通过灵活的战术来弥补。1835年12月爆发的第二次密西诺尔战争,美军历时七年,耗费二千万,阵亡一千余人,仍没有达到迫使印第安人全面迁徙的目的。之所以这么艰苦,就是因为密西诺尔人利用当地的复杂地形,发展出了一种成功的游击战术。在一次圣诞节的袭击中,他们甚至创造了红人对白人1:10的伤亡比例。可以说,作为美国军队的敌人,十九世纪印第安人的军事劣势并不比二十世纪的越南人更大。 
   
  凶残、屠杀、和军事差距这三条原因之所以站不住脚,因为它们都是从外部,也就是从白种人那边寻找答案。它们回答不了这样一个问题:历史上遭受过入侵、屠杀的民族数不胜数,古代的希波战争,五胡乱华不说,就是在近代西方的扩张之路上,也横躺着印度、日本、中国等一系列的民族;亚洲的入侵者并不比美洲的更加仁慈,十九世纪的技术差距比十七世纪还要巨大,那为什么这些民族最终都保全了国家独立,而印第安人却赔了土地又折兵,沦为美国的少数民族呢?——显然,仅仅强调外部原因是不够充分的,真正的原因应该到印第安人内部去找。 


当然了,印第安人被屠杀确是历史的真实,但与美国究竟有多大关系则是另外一个议题。举一个也许不甚恰当的例子吧,倘若谁说共和国在甲午战争中失败,从而割去台湾,所有人都会嗤之以鼻,许多人必定还要跳起来。但同样道理的事情,我们说别人何以就心安理得呢? 

我们无妨以《世界通史全编》这样的典籍文字为例:“在当时世界‘文明’的国度美国,这种种族灭绝政策,来得更加凶残。他们一再提高屠杀印第安人的赏格。那些谨严的新教大师,新英格兰的清教徒,1703年在他们的立法会议上决定,每剥一张印第安人的头盖皮和每俘获一个红种人都给赏金40镑;1720年,每张头盖皮的赏金提高到100镑;1744年马萨诸塞湾的一个部落被宣布为叛匪以后,规定了这样的赏格:‘每剥一个12岁以上男子的头盖皮得新币一百镑;……每剥一个妇女或儿童的头盖皮得五十镑!’” 

编撰这些上边这些文字的历史学家肯定学识渊博,不可能不记得北美13州是在1774年9月开始独立战争;1776年7月4日才通过《独立宣言》;1783年9月3日《巴黎协议》签订,才算正式有了邦联式的美国松散雏形;1789年《宪法》通过后才算有了联邦制共和国。怎么能历数那么些美国尚不存在时的“美国罪行”?这显然是一种为需要而编造的历史,不过,怎么着也没理由把美国独立前已经持续了两个多世纪的战争归罪于美国,其荒谬,无异于把鸦片战争以来中国的战乱都归罪于共和国。 

远在1528年,西班牙殖民者便已经与印第安人发生了战斗。当时抵达佛罗里达的奈华斯远征队就被印第安人围歼而损失惨重,头目奈华斯被印第安人击毙;1539年西班牙军德索托在墨西哥湾几乎被印第安人全歼,1000余人仅300人生还,德索托也被击毙;到1576年,西班牙殖民者在墨西哥湾的据点几乎全部被印第安人夷平;法国殖民者也在北部被印第安易洛魁部落所击败;1622年的包哈坦战争中,印地安人摧毁了弗吉尼亚88个移民定居点中的80个,首府詹姆斯顿被夷平;1675年殖民者发起“大沼泽地战役”,以200余人伤亡的代价剿灭近千纳拉干人;而几乎同时,“菲力普王之战”中万余印第安人进攻新英格兰,荡平了90个移民定居点中50多个,号称北美历史上印第安人发动的最大战役(可见在拉锯战中印第安人并不是处于绝对劣势,也“屠杀”了大量的白人)。在战斗中印第安人的伤亡大致是殖民者伤亡的一倍以上。最终殖民者只能靠分化、收买印第安人才免于失败,菲力普王就是被收买的印第安人杀掉的。 

印第安人当然还有胜利的例子:1680年普韦布洛人就成功地把西班牙人驱逐出境,12年时间里殖民者不敢冒犯;而1675-1678三年战争过后,阿布纳基人甚至迫使英国殖民者签约认输,并保证每年纳贡才得以生息。(按照某项中华上国人的观点,似乎英国现在变成印第安人的附属国了)北美独立战争中1780年的哈马尔之战,就以哈马尔将军损兵折将败逃告终;1791年“圣克莱尔惨败”,圣克莱尔以伤亡几乎一半而告负。 

印第安人在殖民者到达之前有300多个部落,尚处于原始氏族公社末期。这些部落之间的残杀从未间断过,其野蛮与残酷远非旧大陆可以想象。特征之一就是胜利了的部落必须把失败部落的男女老幼全部杀绝,印第安人尚未进化到需要奴隶的地步,他们更看重保持其原始江山“永不变色”;其二便是以割下的头皮数目计算战功,而战功卓著者就成为部落的首领;其三即迁徙性,从无永久领地的概念,要么放弃,要么被别的部落夺占。前边所叙述的殖民者赏项,不过以印第安之道还治印第安之身罢了。所不公平的,只是武器的差异而已。 

欧洲殖民者对印地安人的杀戮,前边已有其残酷性的记录,不再赘述。但仅听信殖民者杀戮的故事而故意忘记了印第安人首先开始的杀戮也是不全面的。而且,英、法、西、俄、荷、瑞典、挪威等殖民者相互之间的战争,全都有印第安部落参与。例如1756-1763年法英两国为主体的“七年之战”,其北美战场易洛魁部落站在英国一边、北方其他部落在法国一边、南方印第安部落则与西班牙一起向英国开战。印第安最强大的两个部落的酋长菲力普和彭提亚克,都是被印第安人自己杀害的。 

不过,并非所有的新移民与印第安人之间都以残杀为交往记录的,公认的美国新移民精神之源为1620年11月初抵达今马萨诸塞荒芜之地的“五月花号”,以该船命名的公约已经成为美国立国精神之源。美国唯一的本土节日――感恩节,便来源于纪念“五月花号”新移民与印地安部落之友好交往。所谓“感恩”,就是感谢马萨索德印第安部落的搭救之恩。

美国独立之时,新移民与印第安人之间也并非毫无战事。在北美独立战争中,绝大多数印第安部落都站在英国一边.争取独立的大陆会议,缘由仅仅是酋长们迷恋英国殖民者赠与的商品。只有极少数部落与起义者并肩战斗。例如著名的1778年7月“怀俄明惨案”,以印第安人为主的.部队便残忍地屠杀了近四百名拥戴独立的和平居民;而在中部肯塔基,独立军几乎完全是在与印第安人作战,印地安人也屠杀了近千名要求独立的和平居民,手段均为残忍的印第安传统方式–割头皮。1782年11月,骁勇的印第安人肖尼部落歼灭独立军一支部队,导致克拉克将军率部击溃这个部落并驱逐其到13州以外的西部。带有纪念意味的是,这是北美独立战争的最后一场陆战,它竟然是以打败印第安人帮助殖民者的.为结束标志的(谁是代表“先进生产力、先进文化”的?是反抗殖民的还是为虎做伥的??)。 

印第安人历史上最杰出的军事领袖特库塞姆,便产生于1811-1815年的第二次英美战争中。这次战争英军不足两万人,由于印第安部落纷纷加入,结果依旧是印第安人帮助英国殖民者.独立的战争。1811年秋,特库塞姆率领印第安人在蒂普卡努打败美军;次年他率军攻克底特律,俘获美军2500人。1813年他率部与英军共同作战,多次击退美军对底特律的反攻,全歼美军一个旅。英军把900名美军战俘交给印第安人处置,印第安人将他们按“优良传统”全部屠杀。后美军改编后发动反攻,特库塞姆随英军一起撤出底特律,在莫拉维安镇被美军追击,兵败身亡。 

在东海岸战场,英军在罗斯将军率领下登陆,一度攻陷华盛顿,焚毁白宫、国会大厦等全 部政府建筑物。在巴尔的摩的战斗中,美军撤换阿姆斯特朗,门罗接任陆军部长,率军顽强抵抗,最终击毙罗斯,打败了英印联军。美国国歌《星条旗永不落》便诞生于这次战斗中。 

而南方的克里特印第安人则配合英军突袭亚拉巴马的米姆斯堡,残杀新移民500余人。随后遭美军杰克逊部报复性反击,从1813年11月至次年4月,共激战6次,克里特印第安人战败,被迫割地求和。8月,在英军鼓励下克里特人再次进攻美军,激战至11月7日,美军攻陷彭萨科拉,英印同盟彻底崩溃,西北地区和亚拉巴马的控制权归美国所有。 

此战不但使美国扩大了一倍,而且印第安人同老殖民主义国家的同盟最终瓦解。在美国与殖民主义战争胜利的鼓舞下,西半球各殖民地纷纷发动了进步的独立战斗。而美国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也积极支持一切殖民地争取独立的正义斗争。当南美各殖民地国家宣布独立时,美国是唯一立即承认它们的国家。欧洲的俄、普、奥、法等国则组成神圣同盟,形成对美洲独立运动的直接威胁。例如1823年10月16日和11月15日,俄国连续照会美国政府,表示决不承认美洲任何新独立国家,同时宣布将俄国在北美的殖民地(阿拉斯加)南部疆域从北纬55度扩展至51度,并严禁外国(其实也就是美国)船只在此线以北广阔海域航行。原来因觊觎西班牙在美洲的殖民地而建议与美国联合发展的英国,在取得占领西班牙的法国承诺不出兵南美之后,突然搁置了联合发展的建议,开始勾结神圣同盟企图共同干涉美洲的独立运动。 

鉴于这些严峻局势,美国第五任总统门罗于1823年12月2日以国情咨文方式发表“门罗宣言”:欧洲国家不得再到美洲殖民;欧洲国家“将其制度延伸到西半球任何部分的任何企图都是对我们的和平与安全的威胁”;美国也不干涉欧洲的一切事物;美洲国家有权选择完全不同于欧洲的政治制度。在美国军事力量仅为法国的1/4、俄国的1/8情况下,对欧洲专制主义和殖民主义发出如此宣言是需要勇气的。门罗宣言有力地阻止了欧洲老牌殖民主义者的“神圣同盟”.1810年开始的美洲殖民地独立运动的计划,保障了拉丁美洲国家的独立建国。历史已经证明,是美国人打响了人类反殖民主义的第一枪,也是殖民制度的最后终结者。美国的历史同时也是一部反殖民史,不过这是另一个话题。 

门罗宣言除有力地支持了美洲独立运动之外,也终结了印第安人与欧洲殖民主义的同盟。鉴于印第安人一贯站在殖民者一边向美国开战,门罗总统宣布不把印第安人纳入美国体系,1824年设立“印第安人事务局”,采取驱赶他们到保留地的政策。失去英国殖民主义者这个强大盟友之后,印第安人彻底处于弱势。 

另外一种战争发生于印第安人与开拓西部的新移民之间。占领美国西部的主要是英、法、西三国老殖民者,他们之间以及原居住在此地域的印第安不时发生冲突甚至战斗。美国独立之后,解除了英王原来禁止移民涉足西部的法令,原美国地域居民潮水般涌向西部,而欧洲又潮水般涌来新移民。鉴于美国疆域尚不达此地,它采取了“保密地”方式,有计划地迁移东部印第安人到西部,以尚属殖民者管理的地域换取东部印第安保留地。 

如此便产生了新移民与原住印第安人、迁移印第安人之间错综复杂的争斗。这些争斗后来成为好来坞取之不尽的“西部片”资源。1844年美国第11任总统詹姆斯.波尔克就以征服西部以完成美国“天定使命”为竞选主题。他上台后立即兼并得克萨斯,接着移民发动“白熊旗起义”,宣布加利福尼亚独立;美墨战争以墨西哥战败,美国领土从密西西比扩展到太平洋东岸。其间,美国政府与印第安部落签订一系列条约,迫使印第安人迁移至指定地域。据统计,自美国独立到1887年,此类条约达370个,目标只有一个,把有利于开发的地方从印第安人手中剥夺掉,用于开发西部的需要。 

从1850年开始,美国军队的4/5被印第安人牵制在西部地区,战争持续了十年之久,共发生战斗22次。1832年爆发的塞米诺战争,美军动员了5000人加上志愿者20000人,强行迁移塞米诺人。在奥斯西奥拉的率领下,印第安人利用沼泽与丛林、河网地带的便利与美军作战,使美军损失惨重。仅1835-1842七年间,美军就更换了8位司令。最后靠计谋擒获奥斯西奥拉才算打完这一仗,10年间战死达2000多人,耗资5000余万美元。妙不可言的是,印第安人在佛罗里达的零星战斗一直持续到1939年才算彻底完结。 

在伊利诺以北地区,从1832年开始就爆发了“黑鹰战争”。印第安酋长“黑鹰”英勇机智,神出鬼没地打击美军,造成美军伤亡惨重。最终“黑鹰”战败被俘,但他却成了美国的英雄人物。一种先进的武装直升飞机就以“黑鹰”的名字命名。他的战术与毛泽东的游击战一并列入西点军校的必修课。那些津津乐道“西点军校学雷锋”的人,却不知西点真有毛泽东的地位。他的像排在大概第35位,孙子像排在第3位。 

到南北战争爆发时,印第安人基本上站在南方这边,与北方军作殊死战斗。1862年印第安的苏族发动叛乱,随后阿帕奇族也发动叛乱,这使北方军不得不调大军迎战北边的印第安人,处于腹背受敌的境地,遭受了沉重打击。如果印第安部落不是各自为战,也许美国已经不复存在了。如今美军利器阿帕奇武装直升飞机就是以这个骁勇善战的印第安部族命名的。 

由于自从美国立国之后,大多数印第安部落都与美国为敌,先是站在殖民者那边,后来又站在南方奴隶主那边,引起的仇恨也是很正常的。打败南军后,美国决心拔除这个心腹之患,变消极防卫为主动出击讨伐印第安人。美国发动的讨伐战是残酷的,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同样也有少数印第安部族是站在美国一边,但他们是以加入美军的方式,在与印第安部落作战的中,有的美军部队中印第安人甚至超过半数。 

1864年谢尔曼兄弟分别率军主动讨伐印第安人,后来当上总统的美国内战英雄格兰特甚至扬言:“有必要灭绝全体印第安人部落。”美国政府拨款一亿美元,美军使用围剿印第安人主要食物――北美野牛――的方式,断绝印第安人食物来源迫使其投降。到1880年,北美野牛从原来的1300万头降至不足1000头,基本绝迹。此办法确实发挥了效力,失去食物的印第安部落纷纷放弃了抵抗。 

美军还大量吸纳印第安人加入军队,去与印第安部落作战。克鲁特印第安部落也参加美军围剿阿帕奇部落的战斗。苏族击毙的准将坎比成了美军阵亡的最高军官,到1890年美军与印第安部落共作战1067次。印第安部落同美国军队的战争一直持续到1890年12月29日的“伤膝河之战”。此战美军阵亡25人,印第安人战死150人。该战事结束后,印第安人结束了最后的战斗。 

由此可见,印第安人在美国独立战争年代中的地位有点类似我国解放战争年代“马家军”,并不是什么一边到的“大屠杀”。只不过是失败者的必然规律决定的。 

而印第安人的历史地位则有如中国历史上的匈奴、鲜卑、羌、氐、羯、突厥与汉族的关系一样,是为了民族生存空间而互相争斗,当有一方空前强大之后,其他的民族只有灭亡、迁徙、同化…….